编者按：你的记忆里，可有这样一个他？——张履祥，嘉兴桐乡人，学者们都称他为杨园先生。杨园先生有不少著作，其中《训子语》是杨园先生为了教育孩子特意编撰的一本家训，对后人修身齐家有很大的指导意义。这次我们邀请到张履祥的研究者——杭州师范大学哲学系张天杰副教授，带您一起走近杨园先生那些充满温情和智慧的优秀家规。 

第二集：勤俭立身　耕读传家——口述明清大儒张履祥家训 

讲述者：杭州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张天杰 

　　我是张天杰，我是浙江桐乡人，现在在杭州师范大学哲学系任副教授。我研究张履祥已经有十个年头了。除了研究以外，还做一些张履祥相关的普及工作。当时细读了《杨园先生全集》，发现杨园先生他这个人和他的学问都是平和亲切，比较适合从这个角度作入门。没有想到一进入杨园先生研究这个门就已经有近十个年头了。我后来做博士、做博士后都是在以杨园先生为中心的一个同心圆在不断地一圈一圈扩大。 

　　杨园先生从小就聪明好学，5岁的时候，父亲就教他读《孝经》，后人称杨园先生是“朱子以后五百年来闻知之一人”，也就是说是朱子后学当中的杰出代表，所以他获得了从祀孔庙的荣誉。  

　　他到了47岁才生了第一个儿子，那么他当时的时候就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教育抚养自己儿子长大，所以特意编撰了一本家训，也就是《训子语》一书。《训子语》这本书对后世的影响非常深远，乾隆时期有一个理学名臣叫陈宏谋，他就说“立身行己之极则，所宜家置一编”，也就是说《训子语》这本书可以指导大家修身。然后，他把《训子语》里面的部分篇目编入他的一个著名的书叫《五种遗规》，此后历代的家训、家规都有对《训子语》的一些选录。 

　　张履祥《训子语》一书，它的核心思想我认为有两条：一条叫勤俭立身、一条叫耕读传家。这两条无论从立身之道，还有从它一种修身、俭朴的生活来说都是非常有意义的。第一条讲到一个勤俭的问题，他说“人家不论贫富贵贱，只内外勤谨，守礼畏法，尚谦和，重廉耻，是好人家。懒惰则废业，恣肆则近刑，淫逸则败门户，丧身亡家，蔑不由此。”也就是说做人家就要做到“勤”和“谨”，勤劳俭朴、谨慎为人。杨园先生认为，不论是富贵贫贱，只要家里、家外都做到勤劳谨慎，遵守礼法，崇尚谦和，注重廉耻，那么就是一个好人家。反之，懒惰那就会荒废了事业，放纵无忌就会招来刑罚，淫荡安逸的生活就会破坏了门风，最后导致的丧身、亡家，全部都是因为不能做到勤、谨引起的。  

　　杨园先生还倡导“耕读传家”，这一个思想在他的《补农书》和《训子语》里面都有讨论，也就是《训子语》所说的“子孙要固守农事家风”。他讲道：“耕与读又不可偏废，读而废耕，饥寒交至；耕而废读，礼义遂亡。又不可虚有其名而无其实，耕焉而田畴就芜，读焉而诗书义塞。故家子弟坐此通病，以至丧亡随之。古人耕必曰‘力耕，学必曰‘力学’”。杨园先生说，无论做什么样的职业劳动，都不应该忘记读书。同样，无论你是在读什么样的书，也不应该忘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劳动。对于子弟的教育来说，耕和读两个方面要结合，书本知识的传授和农耕的一种教育都要结合起来。如果不劳动，那么就会饥寒交迫；如果不读书，那么就会礼义廉耻都会忘记。那么他曾经有一副对联，里面讲到了耕读和勤俭两个方面，对联里面说：“率素履攸行，耕则良农，读则良士；学古训有获，勤以养德，俭以养身。”也就是说要过一种朴实无华的生活，然后，如果要从事耕田劳动，那就应该是一个优秀的农民、优秀的职工，读书的话就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士人。学习古代的名人的一些信件有收获，那么勤劳就可以培养自己的品德，俭朴还可以修养自己的身和心。  

　　杨园先生的母亲，她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杨园先生的父亲叫张明俊，在杨园先生九岁的时候逝世了。这时候他们母亲沈氏就教育她的子弟，她说：“人惟此志。孔子、孟子亦只孔、孟两家无父之子，惟有志向上，便做到大圣大贤。”也就是说人一定要立志，孔子和孟子也是自幼就没有父亲的孩子，但是他们有志向就能够成为大圣大贤。杨园先生的母亲沈氏，她是勤俭持家的，她通过自己纺纱织布的收入，使得张家的这个财产又增加到四十多亩。她还教育两个儿子都成为县学生源，也就是都成为秀才。等到崇祯十二年，杨园先生的哥哥成为县学生源以后，县里面的乡绅就公举沈氏节孝，县令叫卢国柱，曾经赐给他们一个匾额，叫做“邹国遗风”，也就是说表彰沈氏能够像孟子的母亲一样，教育两个儿子都有成就。  

　　杨园先生的那种学术思想、教育思想对后人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我们说他自己的子孙后代虽然说不是很兴旺发达，但是他有一代又一代的私淑弟子，也就是说，私下里在读杨园先生的书，甘愿成为他的弟子的人是一代又一代、代不乏人。所以，在三百多年里面，在浙西一带都有很多的私淑弟子，他们帮助整理开课杨园先生的集子，传播他的思想，影响深远。那么别的都不说，我们就说其中的一个代表人物，桐乡乌镇人严辰。严辰他是清朝的翰林，但是他对杨园先生推崇备至，他曾经说：“古人讲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那么杨园先生立功未见施行，而立德、立言，实足并垂不朽。”也就是说立德、立言的话杨园先生已经是可以永垂不朽了。所以，严辰在他自己编的《桐乡县志》里面有大量的张履祥的资料，甚至不惜违反一般编撰县志的体例。还有一点，严辰又亲自为杨园先生修墓，而且他把杨园先生的墓列入“桐乡十景”之一，叫做“杨园瞻礼”。  

　　杨园先生的影响非常大，实际上不止是在浙西的杭嘉湖一带，还影响到安徽、山东、湖南等地，比如说有两个湖南的晚清名臣曾国藩和左宗棠，他们就特别欣赏杨园先生。特别是同治三年，担任闽浙总督的左宗棠他就捐资修葺杨园墓，并且亲自题碑“大儒杨园张子之墓”。同治年间的这个杨园墓的墓界碑现在还有保存，还保存了一部分同治年间杨园墓的牌坊的构件，特别是牌坊当中的一个对联，对联的上联是：“孝弟力田耕读以外无二道”，下联是：“忠信笃敬程朱而后惟一人”。这一副对联也是概括了杨园先生的学术和他的一个家训思想，比如说耕读、孝悌等等。  

　　那说到杨园先生的历史地位呢，我们要讲一讲他是清朝的本朝人入祀孔庙的九人之一。那么历代入祀孔庙的人一共有156人。入祀孔庙也就是在当时全国各地的孔庙的两庑，也就两侧的厢房里面都要摆上这些人物的牌位。那么从清朝末年一直到民国期间呢，每年农历十月初一也就是杨园先生生日这一天，地方士绅都要举行公祭大会。比如说，民国的时候，在《新乌青》这份报纸上面就记载了桐乡的县长带领着桐乡的一些重要的官员、教育界的领导等等来祭祀杨园。当时的时候由县长沈光熊发起成立了一个弘扬杨园先生学行的“杨园学社”，还刊刻过《杨园先生年谱》《杨园菁华录》等书，那当时还提议炉头镇改名为“杨园镇”，那大概也改过一段时间。  

　　总的来说，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我们还要纪念杨园先生，弘扬杨园先生的家训思想，不但是非常有意义，而且是很有必要，而且可以说我们现在做得还远远不够。